固(gu)定式遙感檢(jian)測儀(yi)、遙感監測車最近紛紛上(shang)路，扮演起揪“墨斗魚”(尾氣超標車)的角色。

　　但(dan)業內多位專家日前在(zai)接受(shou)《第一財(cai)經日報》記者獨家采(cai)訪時表示，機動(dong)車尾氣遙感監測沒有經過充分的(de)科學論證，檢(jian)測方(fang)法(fa)也存在(zai)諸多問題，在(zai)這(zhe)種(zhong)情(qing)況下強制(zhi)推(tui)行，并(bing)不利于大氣污染防治。

　　“大氣污(wu)(wu)染(ran)防(fang)治(zhi)要做到防(fang)、控(kong)、治(zhi)，遙感檢測技術既(ji)不能(neng)(neng)分析出機動(dong)車污(wu)(wu)染(ran)量，也無法控(kong)制污(wu)(wu)染(ran)量，更不可能(neng)(neng)是治(zhi)理技術。”11月(yue)10日下午(wu)，國家機動(dong)車污(wu)(wu)染(ran)防(fang)治(zhi)專業(ye)委員會副主任(ren)顏梓清對《第一財經日報(bao)》記者(zhe)說。

　　遙感檢測準確性存疑

　　機動車尾氣(qi)污染已成(cheng)為影響城市(shi)空氣(qi)質量的主要(yao)來(lai)源，是(shi)近年來(lai)全國各大城市(shi)霧(wu)霾(mai)頻發的重要(yao)成(cheng)因。

　　中科院(yuan)等(deng)機構的(de)(de)研究結(jie)果顯示，城市中機動(dong)車(che)(che)尾(wei)氣(qi)排(pai)放一氧化碳、碳氫化合(he)物和(he)氮氧化物分別占城市總(zong)污染物的(de)(de)60%～70%、40%～50%、30%～40%，并隨(sui)著機動(dong)車(che)(che)數(shu)量的(de)(de)增長呈上升趨勢，而其中超(chao)過一半(ban)來(lai)源于占機動(dong)車(che)(che)總(zong)量不(bu)到20%的(de)(de)高污染車(che)(che)的(de)(de)排(pai)放。

　　10月24日，國家發改(gai)委等部委發布(bu)的(de)《加(jia)強(qiang)“車(che)、油、路”統籌(chou)，加(jia)快推(tui)進機動車(che)污染(ran)綜合防治方(fang)案(an)》(下(xia)稱《方(fang)案(an)》)提出，“2015年起，京津冀、長三(san)角(jiao)、珠三(san)角(jiao)等區域的(de)地(di)級及以上城市推(tui)行遙(yao)感檢(jian)測法”。

　　按照《方(fang)案(an)》設計的思路，通(tong)過(guo)(guo)遙感檢(jian)(jian)測法，將(jiang)排放(fang)不達標車(che)(che)輛(liang)信(xin)(xin)(xin)息通(tong)過(guo)(guo)政府公(gong)(gong)共信(xin)(xin)(xin)息平臺提(ti)供查詢服務(wu)。同時，建(jian)立(li)環(huan)保(bao)(bao)、公(gong)(gong)安等部(bu)門(men)信(xin)(xin)(xin)息定期交換機制，環(huan)保(bao)(bao)部(bu)門(men)通(tong)過(guo)(guo)短信(xin)(xin)(xin)等方(fang)式及(ji)時通(tong)知車(che)(che)主(zhu)，要求其盡快通(tong)過(guo)(guo)維修等方(fang)式確保(bao)(bao)車(che)(che)輛(liang)排放(fang)達標，并(bing)于2個(ge)月內進行環(huan)保(bao)(bao)檢(jian)(jian)驗，對3次被檢(jian)(jian)測到不合(he)格而未參(can)加環(huan)保(bao)(bao)檢(jian)(jian)驗的，以(yi)及(ji)連續3次不能(neng)通(tong)過(guo)(guo)環(huan)保(bao)(bao)檢(jian)(jian)驗的車(che)(che)輛(liang)不予核發(fa)環(huan)保(bao)(bao)合(he)格標志。

　　在有關部門(men)助推下，最(zui)近一段時間，機動車遙感檢測設備開始在各地(di)(di)一窩蜂地(di)(di)出(chu)現。

　　北京市計劃在2017年以前(qian)，新投入(ru)150套固定(ding)式遙(yao)感檢測(ce)(ce)設(she)備(bei)，新增20輛(liang)遙(yao)感監測(ce)(ce)車，對上路行(xing)駛車輛(liang)排放實施24小時監控(kong);天津市去年引進1輛(liang)遙(yao)感監測(ce)(ce)車，最(zui)近又增加(jia)了(le)8輛(liang)，并多次對超(chao)標排放、冒黑煙大型車輛(liang)(含過境外(wai)埠車輛(liang))進行(xing)專(zhuan)項執法檢查;銀川、合肥、青(qing)島、杭州、西安等城市也紛紛添置機動車遙(yao)感檢測(ce)(ce)設(she)備(bei)。

　　“《方案》帶(dai)有誤導性。”顏(yan)梓清對本報(bao)記者(zhe)說，《方案》似乎將遙感檢測(ce)法作(zuo)為(wei)機動車尾(wei)氣排放檢測(ce)的唯一手段了。

 　　“更重(zhong)要的，遙感(gan)檢(jian)測(ce)的準確性到底有多大?”顏(yan)梓清說，依目前的技術水平，遙感(gan)檢(jian)測(ce)最(zui)多告訴你，“你可能有病了”，但到底有沒(mei)有生病、是什么病、怎么治，遙感(gan)檢(jian)測(ce)沒(mei)法正確告訴你。“像天(tian)津那樣，冒黑煙(yan)大型車輛連肉(rou)眼都看得出來，遙感(gan)檢(jian)測(ce)不是多余嗎”?

　　遙(yao)測法是指利用光學原(yuan)理遠(yuan)距離感應(ying)檢測行(xing)駛中的(de)在用汽車的(de)排氣污染(ran)物排放(fang)濃度(du)的(de)方法。遙(yao)感檢測設備廠商號稱“只需(xu)0.7秒(miao)的(de)時間，就(jiu)能鑒別出(chu)高污染(ran)、高排放(fang)車輛(liang)，檢測出(chu)一輛(liang)車所(suo)排放(fang)的(de)一氧(yang)化(hua)(hua)碳、二氧(yang)化(hua)(hua)碳、碳氫化(hua)(hua)合物、氮(dan)氧(yang)化(hua)(hua)物以(yi)及(ji)煙度(du)等污染(ran)指標(biao)”。

　　但在(zai)顏梓(zi)清(qing)等(deng)專家看來，“影響遙感檢測的(de)因素實(shi)在(zai)是太(tai)多了。”她舉例說，汽車(che)尾氣排(pai)(pai)(pai)出后，立即在(zai)空氣中(zhong)擴散和稀釋，稀釋濃度的(de)變化受空氣擾動(dong)和風(feng)向(xiang)風(feng)速等(deng)因素的(de)影響，直接測量(liang)排(pai)(pai)(pai)氣煙羽中(zhong)的(de)各污染物濃度不能有效(xiao)地反映車(che)輛(liang)的(de)實(shi)際排(pai)(pai)(pai)放狀況。

　　某遙(yao)感(gan)檢測(ce)設備廠商(shang)有關(guan)專家也承認，“遙(yao)感(gan)檢測(ce)有效數據不高(gao)，高(gao)污染排放車(che)(che)輛的(de)識別率不理想，車(che)(che)型的(de)差別如排氣(qi)管高(gao)度的(de)不一致也會帶來(lai)測(ce)量誤(wu)差。”

　　一個明顯的證據是，車(che)輛(liang)在道(dao)路上(shang)行(xing)駛時(shi)車(che)況(kuang)是在不(bu)斷變(bian)化的，加油或踩(cai)剎車(che)時(shi)，其操作性能和發動機的運行(xing)狀況(kuang)就會(hui)發生(sheng)明顯變(bian)化，排(pai)放狀況(kuang)也(ye)將發生(sheng)明顯變(bian)化。此外，道(dao)路條(tiao)件、太(tai)陽光等在一定程度上(shang)也(ye)對遙感檢測結果有(you)影響(xiang)。

　　“用遙感檢測機動車尾(wei)氣排放情況，汽(qi)車開過去(qu)是一個數(shu)據(ju)，再開回來又(you)是另(ling)一個數(shu)據(ju)。你說應該(gai)相信(xin)哪一個?”顏梓清說。

　　遙測不應成執法工具

　　本報記(ji)者(zhe)在采(cai)訪中注意到，北京、廣東、江蘇、山東等地已出臺了有關機(ji)(ji)動(dong)車遙感檢(jian)測(ce)的地方(fang)標準，不僅具體指標差別(bie)較大，甚至連(lian)機(ji)(ji)動(dong)車污染物排(pai)放量(liang)的計算(suan)公式都沒有。

　　“如果沒有計(ji)算(suan)公式，采集到各種污染(ran)物(wu)數據(ju)后，又是如何(he)最終得出結論的?”顏梓清說(shuo)。

　　北京市(shi)《在(zai)用柴油汽車(che)排氣煙(yan)度(du)限值及測(ce)(ce)量(liang)方法(fa)(遙測(ce)(ce)法(fa))》介紹，該遙測(ce)(ce)法(fa)要(yao)求的(de)環境條(tiao)(tiao)件是測(ce)(ce)量(liang)地(di)(di)點的(de)風速(su)每(mei)小時不得(de)持續超過5米;測(ce)(ce)量(liang)地(di)(di)點環境溫度(du)應當在(zai)5℃～45℃的(de)范(fan)圍內;測(ce)(ce)量(liang)地(di)(di)點相(xiang)對濕度(du)小于80%。條(tiao)(tiao)件非常苛刻。

　　而廣東省《在(zai)用汽(qi)車排氣污染物限值及檢(jian)測(ce)方法(遙測(ce)法)》規定，檢(jian)測(ce)地點(dian)(dian)的風(feng)速每小時不得持續超過10米;檢(jian)測(ce)地點(dian)(dian)環境溫度應(ying)當在(zai)5℃～45℃的范圍內(nei);檢(jian)測(ce)地點(dian)(dian)相對濕度小于80%。

　　廣東省這一地(di)方標準也承(cheng)認，會出現“多(duo)次(ci)檢(jian)測(ce)數據(ju)不一的情況”，解決的辦(ban)法是“對于同一輛汽車的多(duo)次(ci)有效檢(jian)測(ce)，檢(jian)測(ce)結果取多(duo)次(ci)檢(jian)測(ce)結果的算術平(ping)均值”。

　　對于遙感檢測(ce)能(neng)夠檢測(ce)出一(yi)氧(yang)化碳、二(er)氧(yang)化碳、碳氫化合物(wu)、氮(dan)氧(yang)化物(wu)的說法(fa)，顏梓清(qing)等(deng)多(duo)位專家(jia)也表示質疑。

　　10日，國家機(ji)動(dong)車污染(ran)防(fang)治專業委員會給本報記者提供的《新車型式(shi)認(ren)證(zheng)與(yu)在(zai)用車檢(jian)測(ce)能(neng)力差異分(fen)析表(biao)》顯示(shi)，目前(qian)機(ji)動(dong)車檢(jian)測(ce)所采用的簡易瞬態工況法(fa)可檢(jian)測(ce)新車國Ⅳ標準項目中的一氧化碳(tan)、碳(tan)氫化合物(wu)(wu)、氮氧化物(wu)(wu)三種(zhong)污染(ran)物(wu)(wu)質量(liang)(克/公里)，而(er)穩態工況法(fa)、雙(shuang)怠速法(fa)和遙測(ce)法(fa)均(jun)檢(jian)測(ce)不(bu)出這些污染(ran)物(wu)(wu)質量(liang)。

　　車輛尾氣遙(yao)感檢測技術(shu)于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在美(mei)國(guo)出現，目前已在北(bei)美(mei)、歐(ou)洲(zhou)、東亞(ya)等國(guo)家和地(di)區得到應(ying)用(yong)。

　　但這一檢測(ce)技術主要還是用(yong)于(yu)高排放(fang)(fang)車(che)識別、清(qing)潔車(che)豁免(mian)、I/M項(xiang)目評估、車(che)隊排放(fang)(fang)特征調查、機動車(che)排放(fang)(fang)清(qing)單(dan)建(jian)立(li)、過境高排放(fang)(fang)車(che)輛限(xian)行。更多的是用(yong)于(yu)排放(fang)(fang)特征研究，并(bing)沒有作為執法工具(ju)。

　　遙感檢測與檢測站檢測互為配合

　　我國主要通過機(ji)動(dong)車尾(wei)(wei)氣(qi)(qi)年檢(jian)、日常的路檢(jian)和巡檢(jian)來掌握機(ji)動(dong)車污染排(pai)放(fang)情(qing)況。“機(ji)動(dong)車定(ding)期送(song)檢(jian)是一種非(fei)常重要的常規(gui)檢(jian)測(ce)方法，是檢(jian)測(ce)方面(mian)的主力軍。”10日下午，環境保護部(bu)機(ji)動(dong)車排(pai)污監控中心(xin)研究員韓應健(jian)表示(shi)，遙感檢(jian)測(ce)如果是作為(wei)粗線條的機(ji)動(dong)車尾(wei)(wei)氣(qi)(qi)排(pai)放(fang)情(qing)況普查(cha)，把那些可疑的超(chao)標車抓(zhua)出來，送(song)到檢(jian)測(ce)站檢(jian)查(cha)，這是可行的。

　　從2014年開(kai)始(shi)，公安部和(he)質監總局改變(bian)了(le)非營運(yun)性機(ji)(ji)動車(che)年檢制(zhi)度(du)，為(wei)每六年1次(ci)。現行的(de)(de)機(ji)(ji)動車(che)尾(wei)(wei)氣強(qiang)制(zhi)性檢測模式還(huan)沒有(you)改變(bian)，而目前我國城市機(ji)(ji)動車(che)尾(wei)(wei)氣在線排放(fang)監控(kong)幾近空白(bai)，給環保部門(men)開(kai)展(zhan)高排放(fang)車(che)和(he)黃標車(che)污染的(de)(de)管理增加了(le)難(nan)度(du)。

　　上(shang)述專家表示，采用機動車(che)尾(wei)氣(qi)遙(yao)測(ce)系統對道路(lu)(lu)行駛(shi)中車(che)輛(liang)進行尾(wei)氣(qi)監測(ce)，確實(shi)可以(yi)快速地(di)發(fa)現行駛(shi)中的(de)高排放車(che)輛(liang)，但(dan)遙(yao)感(gan)檢測(ce)法只能代替目(mu)測(ce)，在特定(ding)路(lu)(lu)段(duan)(duan)對小(xiao)部分車(che)輛(liang)進行污染(ran)識別，但(dan)會增(zeng)加(jia)監測(ce)路(lu)(lu)段(duan)(duan)交通阻礙(ai)。

　　《方案(an)》中(zhong)也(ye)要求在(zai)2015年(nian)全(quan)面采用(yong)電子標志(zhi)，其實新(xin)信(xin)息化物聯網(wang)技術RFID(無線(xian)射頻識別)就可(ke)(ke)解決超標車(che)和(he)高污染(ran)車(che)上路(lu)執法的問題，而且可(ke)(ke)對每(mei)輛(liang)車(che)排(pai)污量進(jin)行跟蹤，控污效果會(hui)比遙(yao)測(ce)好得多。

　　“由于數(shu)據準(zhun)確性差(cha)等問題，遙感檢測(ce)法(fa)不能作(zuo)為檢測(ce)車輛尾氣排放是否超標(biao)的計(ji)量仲裁(cai)執法(fa)工具(ju)。”韓(han)應健說，遙感檢測(ce)與(yu)檢測(ce)站檢測(ce)，是相互配合的關(guan)(guan)系，而(er)非替代關(guan)(guan)系。

　　顏(yan)梓(zi)清對本報記(ji)者說：“我國(guo)大(da)氣(qi)污(wu)染防(fang)治(zhi)歷(li)時多(duo)年，投資巨大(da)，但(dan)收效甚微。不(bu)能不(bu)反思治(zhi)理手段和(he)方法存(cun)在的問題(ti)。決(jue)策(ce)部門如(ru)果從大(da)氣(qi)污(wu)染防(fang)控(kong)防(fang)治(zhi)的效果出發，選擇的技術措施就不(bu)會一錯再(zai)錯。”

　　“遙(yao)感檢測數據(ju)有效性差，只能作為(wei)尾氣(qi)檢測的(de)輔助(zhu)手段。”北京理工大學機(ji)械與(yu)車輛學院教授(shou)劉昭度建(jian)議(yi)，相關領域(yu)的(de)專家近期共同(tong)起草了一份《我國大氣(qi)污染防治措施的(de)問題與(yu)建(jian)議(yi)》的(de)報告，并(bing)盡快呈交給發改委、環保部(bu)等部(bu)委。